回到顾家的时候，已经是早上七点钟。
霍平骏推开门，带进来一股寒意。
他轻手轻脚地正要上楼，身后一个声音道：“站住！一晚上没回来，去哪里了？”
姚素玲怀里抱着只雪白的猫，裹着厚重的披肩走了过来。
上下打量几眼，霍平骏衣服没换，脸也没洗，忙碌了一整晚的样子。
“妈，早啊。”霍平骏扯出一个笑脸，“吃早餐了吗？今天怎么起这么早？”
看着霍平骏脸上再虚伪不过的关心，姚素玲冷笑了几声，“怎么，交了女朋友就不知道回家了？”
“好不容易从军营回来，动不动就往外跑，现在都夜不归宿了？”
霍平骏心虚地点点头，他这几天出门是为了看顾安楠，不过既然姚素玲这么想，他也不想解释。
扶着姚素玲坐下，霍平骏笑道：“我上楼换件衣服，一会儿陪妈吃早饭。”
“什么叫陪我？”姚素玲看儿子一眼，嗔怪道，“在家里吃饭是应该的，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，让你一天天往外跑？”
霍平骏没有反驳，赔着笑脸，见姚素玲心情转好，便起身上楼。
他的卧室在二楼，上楼梯的时候，正遇见二姨太苏佩蓉下楼。
和姚素玲的端庄高贵不同，苏佩蓉画着浓浓的妆，深秋的早晨，还穿了一件暗红色高开叉的旗袍，露出纤细白嫩的小腿。
“哟，平骏回来了？”姚素玲皮笑肉不笑地招呼，霍平骏只微微点了点头，和她擦肩而过。
没讨到什么好脸色，苏佩蓉冷冷哼了一声，扭头对姚素玲道：“太太，别怪我多嘴，听张太太他们说，最近平骏和沈家请的那个女医生打的火热。”
姚素玲低头抚摸着怀里一身雪白的猫，没把苏佩蓉的话放在心上。
苏佩蓉不死心，上前道：“太太，咱们霍家什么门第，江慕月什么身份，她就是削减了脑袋想高攀，也配不上咱们大少。”
“而且我听说，江慕月不仅想高攀霍家，她还和沈家，顾家弄得不清不楚。平骏还年轻，看不透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，太太可要多费点心。”
苏佩蓉的声音尖尖细细，即便在二楼，霍平骏也听得一清二楚。
江慕月昨晚被沈家陷害，经历了那种事情，苏佩蓉现在又不咸不淡地说这些，霍平骏听了，忍不住想和她理论。
他正要开口，姚素玲缓缓地抬起了头，冷冷道：“平骏的事有我和大帅操心，你还是多管管你自己吧。”
姚素玲的脸瞬间冷了下来，她的语气带着当家太太的威严，不容置疑。
苏佩蓉心里一万个不服气，但又不敢当面顶撞，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吃早饭的时候，霍大帅回来了。
霍家的早饭很传统，小笼包，米粥，馒头，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。
“淮南呢？”扫视了一圈，霍大帅有些不悦道，“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，他在忙什么？”
霍淮南是霍庭海次子，二姨太苏佩蓉所生。姚素玲只当没听见，低着头专心吃饭。
“大帅，”苏佩蓉娇滴滴叫了一声，“还不是他舅舅那回事，出事都一个多月了，凶手连个影子都没抓到。”
“可怜我那个哥哥，不明不白就送了性命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，淮南要是不出面去查，只怕就被草草应付了。”
提到死去的哥哥，苏佩蓉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，低声呜咽起来。
霍大帅刚夹到嘴边的小笼包，瞬间就没心情继续吃了，他把筷子一扔，抬头问：“苏志安被杀，凶手查的怎么样了？”
在霍家，霍平骏一直帮忙管理军中事务，这话，显然是问他的。
霍平骏并不想在饭桌上提这事，慢吞吞咽下嘴里一口饭，才道：“还在查，凶手用的是俄国进口的手枪，这种枪在南城不多见。”
“那万一人不在南城呢？”苏佩蓉有些急道，这还是一个多月以来，她第一次听到确切的消息。
霍平骏低头继续吃饭，并没有回答。
苏佩蓉被晾在一边，脸色十分难看，手里捏着餐巾，用力地掐着，恨不得把霍平骏母子碎尸万段。
“二姐姐，我看你也别心急。”一直默默吃饭的三姨太齐如韵拿手帕擦了擦嘴角，轻声细语道，“平骏最近也够忙的，除了找凶手，还要料理一大堆身后事。”
“我也是听别人说闲话，前几天追债的人还把平骏堵在了舞厅门口。”
苏志安好赌，活着的时候欠下了一屁股赌债，这件事在霍家不算什么秘密。
三姨太提到这事，二姨太的脸色更难看了，青一阵白一阵，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姚素玲给霍大帅夹了一只热乎乎的包子，柔声道：“一家人好不容坐在一起吃顿早饭，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。”
她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苏佩蓉，带了些警告的意味，“大帅要出去十多天，今天是回来收拾行李的。”
话一出口，几个女人神色各异。
姚素玲成竹在胸，二姨太满脸惊讶，三姨太则神情淡然，看似什么都无所谓。
“爸，你要出门？”一屋子人正沉默着，一个甜甜的女声从门外传来。
霍瑾芸走了进来，径直坐在了霍平骏身边，她也不拘泥，拿起筷子吃起来。
见到女儿，霍大帅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，道：“赶着回家吃顿饭，我已经让人去收拾行礼了。”
“怎么这么快就要走？”霍瑾芸满脸不舍，撒娇道，“百货大楼新进了一批俄国皮草，还想让爸陪我去买呢！”
霍大帅宠溺地看了一眼女儿，笑道：“小姑娘家，就该打扮地漂漂亮亮，没事，回头让你妈陪你去，看中什么随便买。”
三姨太瞥了女儿一眼，满脸笑容道：“大帅，可别再惯她了，回头嫁不出去。”
“怕什么，”霍大帅一脸无所谓，开怀大笑道，“我霍家的女儿，不愁嫁。”
二姨太缩在角落里，看着三姨太春风得意，恨的指甲都快掰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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