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时分,夜色将至。
云州天人城外。
初秋的天空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,青石板上蒙上了一层水汽。
来往穿梭的商客依旧络绎不绝,城内的商铺也已经挂起了红灯笼。
此时,一名少年走向熙攘的人群。
他的双眼隐藏在斗笠之中,一袭黑衣缓缓踱步,已经锁定了自己的目标。
“哦?”
人群之外,一个黑发银甲的俊朗男子也正扭过头去,满脸狐疑的望着他。很显然,他感知到了少年的杀意。
行人匆匆而过,在这眼神对峙的一瞬间,他们的距离也只有不到三步。
在男人的注视下,少年缓缓地将手中「黑锋」的剑鞘往下压,右手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剑柄。
雨还在下着,一滴雨就要落在他那未被蓑衣遮挡的手背上。
“就是现在!”
少年身体前倾,双手握拳,手肘的机械臂随之开启,然后陡然炸开!露出了那被银色金属所包裹的小臂。
那滴雨落空,在青石板上炸开了一朵小小的水花。
黑发男子面色一沉,催动体内杀意,急忙向后退去。
他掌中的寒冰之气似是要喷薄而出,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阵阵白雾。
可少年已将剑拔出了半寸。杀意也随之迸发而出……
「雨杀!」
心中的两个字响起,这个招式少年已练习了无数遍!一道剑气从少年手中倾泻而出,将雨幕一分为二。
战斗已然分出了胜负。
在拔剑的瞬间,少年已完成了出剑、斩击、割喉、残心的全部动作。
黑发男子双眼满是惊恐。他发现,自己的软甲已经被切成了碎块,“啪嗒啪嗒”地落在了地上,血水和雨水顺着铠甲流出,浸染到了石板之中……
“你,你是……”
少年伸出手,轻轻闭上了他的双眼,让男子靠在了他的左肩,贴着他的耳朵说:“凡人皆死……”
男子早已经没了气息。真正的致命伤,是划在男子喉咙上的这一剑。
朦胧不清的烟雨中,无人注意到这须臾之间的杀意流动。那血水混合着冰凉的雨水,肆意冲刷着亡者的哀怨。
而后被那些纷至沓来的行人踩得粉碎,他冰冷的尸体在人们看来就像是酗酒的失意人一般,平平无奇。
少年悄悄收走了他手上的那枚蛇纹戒指,放在手上仔细端详。戒指的翡翠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蛇二十七。”
少年将戒指握在了掌心,用手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,压低了头上的斗笠。
他将男子扶到了树边,任雨水狠狠的拍打着男子紧闭的双眼。少年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就像一头猎食的狼。
在这阴暗诡谲的武林之中,只有群狼才能活下去。可大幕拉开,少年竟不知,自己已经成了局中之人。
雨还在下着……
而故事也要从这名少年开始讲起,这场不大的雨,足以改变他的命运。
他叫影。
是天人宗的内门弟子,也是「组织」孤影众的一员。
从他记事起,就在这天人城里,没人告诉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。
六岁时,瘦小的他在街边流浪,实在是太饿了,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。
路边一位身披红纱的女子走进了少年,在他身旁注视着他。等他醒来后,那个姐姐给了他一朵猩红色的花,告诉他,这花叫「彼岸花」。
红衣女子悄然离开,临走时还对他笑了笑,只留下他一人呆坐在原地。
他也是饿到了极点,干脆拿起那朵花,吞入了肚子里!
花蕊中,一股奇特的异香沁满他的口鼻。之后,他便又不醒人事了……
再次苏醒的时候他发现,自己已经躺在了天人宗的门口。随后就被宗里的人收留,当起了学徒兼打扫的伙计。
后来有人告诉了少年,当时宗里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。虽然十多年过去了,但少年却总是回忆起那名女子。
那时候,默默无闻的他,除去吃饭睡觉,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:
练剑!
师兄们都叫他呆子、剑痴,但他心里根本不在乎。
时间长了,师兄们也不和他说话了。但他仍每日加倍努力,钻研剑法。
偶然间。
他发现,自己的感知力异于常人。天上的飞鸟,水中的石子,即便他闭上了眼,仍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。
它们不管是动,是静,是远,是近。在影的脑中,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,随他的意识在运动着。
那是一种自然的、奇妙的体验,那种通灵之感让人兴奋,悸动。
下雨时,影甚至能感受到某一滴雨的轨迹。闭上眼,它从屋檐斜斜地往下滴落,碎裂,溶解,最终消逝不见。
影的反应力、速度也因为这敏锐的感知力进步飞快,剑法突飞猛进!
外门弟子初阶的天人剑法二十六式已经被他练至大成。
……
雨声渐缓。
影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在,他面色冷酷,重新审视眼前之人。
他叫承宇,承琰次子。
那承氏家族是内府的爪牙。内府多次攻打云州无功而返后,就秘密收买了承家,暗地里为内府收集情报。
数日前,蛇屋发来消息。
承宇冒充孤影众成员。利用蛇戒在蛇屋各处打听消息,骗取情报。
他将组织天人城附近的情报网络、地区分布传递给了内府。而师父听闻之后立即向影下达了命令,刺杀承宇。
现在看来,承宇冒名顶替的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。这一切的背后肯定有什么隐情,他不敢再停留半步。
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宗内,把情报送回宗里,与师父商量下一步对策。
影并不知道,就在他离开之时。有人已经从暗处看到了一切。
影穿过拥挤的人群,趁着雨还没下大匆匆忙忙地进了城,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,径直来到了天人宗的门口。
他刚想上前推门的时候,却看见了转角处有人,他急忙拔出了剑。只见那人将自己的身形包裹在斗篷里,他双手自然垂肩,已然走到了他的不远处。
那男子暗藏机锋,也拔出了剑。
还没等影反应过来,男子就已经瞬间来到了他的面前,只一眼,就反手将他的心脏捅了个对穿!
影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,是男子紫色的斗篷,手中的细剑,还有飞溅的血液。细剑上,细密的血珠被雨滴打散。
影的瞳孔涣散,倒了下去。漫天的细雨落在他身上,好像一层无形的纱。
男人刚要蹲下身检查,就看见,远处走来一位红衣女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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